单位里的那点事儿——读刘震云的《单 位》 单位里的那点事儿 ——读刘震云的《单位》 《单位》是刘震云 1988 年写的一篇短篇小说，与他 1989 写的短篇小说《官场》在某种意义上说可以算得上是 姊妹篇。两篇小说以“单位”和“官场”为视角，从一个 角度透析特定历史时期官场的生态。而撇开外在身份的加 持，从本质上看，被附加的身份只是一种包装，内里不变 的是丰富复杂的人性。一个单位就是一个小社会，而官场 从某种程度上就是世情社会的缩影。从这个层面看，两篇 短篇小说放在一起就是一本厚厚的官场黑厚学，其间映射 的更是诡谲复杂的人情关系与世情百态。 《单位》没有宏阔的场面描写，只是在一个单位的处 级办公室；《单位》也没有复杂的矛盾冲突和人际关系， 只有简单的领导和办事员：领导层，老张、老何、老孙； 职员，大老乔、女小彭、小林。尽管只有六个人组成的一 个小单位，但是却暗流涌动，明争暗斗时时发生。这种矛 盾表面上看是家长里短的小事情，但是内隐的却是“争权 夺利”的相互攻讦与打压诋毁。就领导层而言，处级亟待 升迁为局级，因为一旦成为局级领导，就可以分配到更大 的房子，就可以有专车接送；副处级争取扶正，这样在小 圈子里就是老大，所有的人都得围绕者他转，都得看他的 眼色行事，小居室可以换成大居室，至于其他的好处自不 待言；办事员觊觎副处级位置，目标达成就可以单独分到 房子，免除合租房子带来的痛苦......经过简单梳理，大家就 可以看出来，单位内部同事之间之所以明争暗斗，其最终 的落脚点就在于对既得利益的追逐。 司马子长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 为利往。”人性使然，在单位内部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可能 是黑天鹅事件，从某种程度上说应当属于灰犀牛事件，过 去如此，现在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势。孔夫子说：“君 子爱财取之有道。”推而广之，可以这样移接：“君子得 利取之有道。”生活中社会事务、人际关系如果能够做到 这样，也就多了几分和谐，少了一些纷争。可是，这些只 是文字的书写，往往只存在于一种空灵虚幻的乌托邦世界 正是这样，刘震云在他虚构的“单位”里写尽了人情的凉 薄、人性的复杂。处长老张因为局级层面帮派斗争坐收渔 利而被提拔当上了副局长。对于这个意外的惊喜，老张开 始无所适从。而对于老张的意外升迁一时间却成为单位爆 炸新闻，成为占据一定话语热度的高频话题。当然，这种 背后的嚼舌根，更多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除 了臆测，就是诋毁。而意外荣升的老张自被升副局长之后 原有的话语方式、待人接物的方式、生活程式都发生了改 变。为了锻炼身体骑自行车的好习惯，考虑到影响不好， 为了保持和大家一致，只能忍痛割爱。尽管开始时每天专 车接送不大习惯，时间一长再骑自行车反而不习惯了。因 为荣升局长，老张有了自己宽敞的办公室，分到了三居室 的房子，出差还带两个专门为自己做事的随从......一切的改 变得益于职位的升迁、权利的获得。 正是深深懂得权利蕴涵的巨大的现实既得利益，所以 在老张升迁处长位置空出来之后，干了多年副处长的老孙 开始蠢蠢欲动。他绞尽脑汁想着万全之策，以求万无一失 讨好老张、撺掇老何、笼络大老乔、“关心”小林和女小 彭，之所以如此的费尽心思、低声下气，就是之上下级面 前树立一个好形象，以求在民主测评时能够得到高分。一 旦分数上去，就为自己成功上位创造了条件。可是，人算 不如天算，老孙“上蹿下跳”为自己的升迁耗尽心血，但 是由于在关键事情上自私狭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 让高层很不舒服，所以只能“再观察一段时间”。急于求 成的急迫与现实的迟迟无法实现给老孙带去的刺激是很大 的。而对于自己无法如愿，老孙始终认为是老张在背后使 绊子。殊不知，在关键的时候老张都在替老孙说话，但是 由于个人的影响力太小无法与强大的利益团体相抗衡，几 番努力都无法改变结果。由于没有起到作用，老张也不好 意思向老孙谈及。于是，老孙对老张的误会越来越深。而 老何，是与老孙、老张一起到单位的，可是由于人木讷， 不会耍心思点，所以始终是办事员。因为混的不如人，所 以在单位也不受人待见，在家里也受老婆的气。为了改变 这种屈辱的生活，在老孙的怂恿下也参与到副处长职位的 争夺中。只不过，他没有像老孙那样表现出如此的急迫， 而且在处理一些大是大非问题时，不是那样锋芒毕露，这 样给上级领导留下了好印象。所以在单位人事调整时，老 孙没有达成所愿，老何却成功上位，继之也就从牛街搬迁 到单位分给的两居室的新房，在家里的地位也随之提升。 相较于三个领导对权利的热衷，三个职员表现出的生 存状态因为境遇不同也就有了鲜明的个性。如果说三个领 导是为了生活而在忙活，那么以小林为代表的职员更多是 为了生存而疲于奔命。至于快退休的大老乔的世故、女小 彭的特立独行，更多源于她们自己的生活所致。小林从大 学毕业到单位之初，是以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生活和工作 迟到早退，上班与否取决于心情，即使上班也是短裤拖鞋 的装扮。之所以这样，源于理想的工作状态与现实的反差 太大，让他看不到实现理想抱负的希望。可是，当成家， 面对实实在在的生活时，住房问题，柴米油盐的精打细算 等都成为必须考虑的现实问题。对于生活在体制内的人来 说，工资是生活的全部，是否能够享受单位的福利，享受 的多寡完全取决于自己在单位中的地位身份。残酷的现实 让小林必须低下刚昂的头颅，选择了向现实投降：一改平 时零零散散的工作作风，成为办公室最勤劳的人，打扫卫 生、冲茶倒水，办公室最重最累的活全部包揽，端午节时 为大老乔送你，老张搬家表现得最勤快......所以这样做，就 是为了给领导留下好印象，以求尽快解决自己的党组织关 系问题。可是，世事难料，每次在关键时候总会闹出幺蛾 子，导致组织关系迟迟无法解决。关系解决不了，一切后 续事情就不可能办成。不管是大老乔从中作梗，还是老孙 关键时泼冷水，亦或是老张失守犯了作风问题，对小林改 变寒酸的生活窘境都造成巨大的阻力。但是，这些显然不 是小林能够改变的。所以，为了老婆孩子，小林还得忍气 吞声地做办公室里最勤快的那一个。好在，随着老何的乔 迁，小林一家终于搬入牛街老何住的房子，告别了痛苦的 合租生活。 不论是单位，还是官场，在其中生活的人都用自己的 方式争得“做人的模样”。刘震云用自己独特的讲故事方 式叙述故事，生活的语言，俗世的场面，寻常的生活，普 通的人物。其实，撇开特定的职场，回归现实，小说中塑 造人物身上所表现出的品性，在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存 在，只不过有的表现直白，有的表现内敛而已。